长平之战遗址区,一张照片的记忆野史趣闻
山西高平王報村,2008年12月
記住某個地方,往往是因為某個人,或者某個看似不經意的瞬間。尤其對於一個陌生之地來說,更是如此。
2008年冬天我辭掉工作不久,獨自一人去了太行山以西的山西高平。那年冬天格外寒冷,風如利刃,卻無落雪,天地間一派乾燥荒涼。我刻意在這樣的天氣遠行,一則為了排遣辭去工作之後的落寞,二則是想通過實地考察,寫一篇關於長平之戰的文章。於是經過一夜的火車顛荡,十幾個小時後方才抵達高平,而後又坐了許久的汽車,終於來到這座小小城門所在的王報村。
一路所遇的風景都被我忘記了,黃土高原最東端激荡人心的山川河流在那個冬天似乎全部凍結在了記憶深處,若非仔細翻尋,它們絕不會自動跳出來。而那位老人和一條狗低頭穿過城門的影像,卻如此頑固、倔強,在無數個瞬間毫無徵兆地浮現在我眼前。
老人的模樣我已經記不起了,大約和北方鄉間的許多老人相差無幾,佈滿溝壑的臉龐,快要落盡的白髮,黯淡的眼神,陳舊的衣飾。他所經歷的時代和生活,賦予那一代人相似的命運,乃至相似的容貌和表情。我在某些瞬間,會把他的容貌置換成我的祖父,或者我十幾年鄉村生活記憶中留下印痕的每一個老人。
如此說來,吸引我時時回想的,並非某個確定的老頭,而是老頭這個總體印象,以及——他低頭默默穿過城門的姿態,剪影的拍攝手法證明了這一點。我或許從這種姿態中看到了某種朦朧、豐富的含義——老人和古城、老村疊加在一起,無疑是一種充滿「歷史意味」的場景;或許是覺得這一刻比較動人——他穿過並不怎麼幽深但的確有如隧道般的城門,整幅畫面因而具有了一種儀式感;又或許,我只是出於極其偶然的機緣,在與老人錯身而過時,順便拍下了這張照片?
老人身後,跟著一條白色的小狗,同樣不聲不響,沈默著穿過了這座象徵古老、滄桑的小小城門。他們身後,一條細而窄的巷子伸向遠方,目力所及,一片灰白,不見雜色。約翰.伯格論述過動物影像的特殊之處,在所有動物中,狗是馴化最早的一種,它與人類相依而存的關係,仿佛從來如此。
本文作者:走读历史(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