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忠诚孙立人（八）因“郭廷亮匪谍案”遭软禁

书接上回，老蒋想除去孙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并不是韩战爆发才开始。1950年3月25日，孙立人在总统府宣誓就职陆军总司令，当天老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孙立人的随从参谋潘申庆、秘书黄正和姐姐黄珏被保安司令部扣押，最终以过失泄露军事机密罪判刑十年，此后关于陆军部的这类案子越来越多，最后人们开玩笑说当时关押这些人的监狱简直成了陆军部的分部，可见抓了多少人。

黄正（左）和姐姐黄珏

1949至1955年前后的台湾正处于白色恐怖时期，情治单位利用戒严令、惩治叛乱条例和肃清“匪谍”条例，大量逮捕匪谍嫌疑犯，一般认为白色恐怖时期被以这条罪名枪毙的人不下于4千人，被处以有期或无期徒刑的有8千到1万人，光听这些骇人的数字就可以知道，这完全是蒋氏父子铲除异己的手段。1999年台湾当局才对这些冤假错案予以平反和赔偿。

白色恐怖时期枪决“嫌疑犯”现场

就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得到美国支持，地位再次稳固后的蒋介石可不想再过自己的安全时时被身边的将领威胁的日子了，首要的一件事便是收军权，时任陆军总司令的孙将军便是他的首要目标。很快，1955年5月25日，《中美共同防御条约》生效之后的两个月，孙立人的部署、陆军步校少校教官郭廷亮被以匪谍罪名逮捕，爆发“郭廷亮匪谍案”，牵连300多人，光送到保安司令部审讯的就有108人，被起诉判刑的有35人。

郭廷亮是孙立人反攻缅甸时的属下，由于郭当时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孙立人派飞机将他送到印度的医院进行治疗后才救活，两人的关系也由此密切起来。由于郭廷亮的身体条件非常好，做起战术动作来很标准，到台湾后孙立人便让郭廷亮做了示范营的营长，给其他训练部队示范战术动作，算是孙立人很赏识的一个人了。

当时审郭廷亮的是戴笠死后接任军统局长的毛人凤，骗郭廷亮说：只要郭廷亮承认自己是匪谍，孙立人便无事，郭廷亮出于对孙的感恩之情没过脑子便答应了下来。结果孙立人确实没有被直接牵连，但孙的大量亲信由此下台甚至下狱、失去生命，矛头还是直指孙将军的。

毛人凤

国防部对郭廷亮的判决书上说：郭廷亮深得孙立人信任，因为孙立人不满现状，少数学生对孙立人没有升任参谋总长一职心怀怨恨，孙立人就派郭廷亮到个部队秘密联络集会，从事不法活动，还有一个红色小日记本作为证据。其他人的罪名也和孙立人有关，包括孙立人意图串联部下挟持蒋介石，利用蒋介石在检阅部队时发动兵变等等。但孙立人没有被起诉，只是从55年8月1日开始被限制自由，不准出门。

很快，蒋介石派了自己的总统副秘书长黄伯度去孙立人家里让孙在引咎辞职的书面说明上签字。孙将军那样刚烈的人当然不会签，再说也没什么咎可引，所以黄伯度去了两三次都没有结果，最后动了最不要脸的一招，对孙立人说他要不辞职的话，那些先前被捕的三百多个部下就要统统被枪毙，孙立人是最爱部下的，怎么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部下去死，明知道是火坑也跳了进去。

8月4日孙立人写好辞呈，8月20日，总统府颁布命令：孙立人因匪谍郭廷亮案引咎辞职照准，并组织国防部九人调查委员会进一步调查，陈诚任主任。调查小组的调查报告中接受郭廷亮承认自己是匪谍的自白，孙立人应负失察责任。10月20日，蒋介石颁布命令，对孙立人准以自新，留国防部随时查考，以观后效。孙立人从此失去人身自由，被软禁在台中市的家中。

在九人小组之后，由于海内外巨大的舆论压力，监察院紧接着成立五人小组继续调查。1955年底，五人小组报告出炉，呈请蒋介石核实，结果成为密件，不准公布。好在后人研究历史时还有档案可循，如今部分档案已经解密，事实证明，那份报告是基本证明孙立人清白的，所以蒋介石在看过之后才会立为密件。当时监察院五人小组成员之一的曹启文还写了一封私函给他的蒋校长为孙立人鸣冤，说此事对孙立人不利，犹过当年明廷杀袁崇焕，但也没起什么作用。

曹启文

最后被判处死刑的郭廷亮在判刑的同一天被蒋介石核定减为无期徒刑，同案被告分别判为三到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到1975年，蒋介石去世时政府大赦减刑，坐了二十年牢的郭廷亮才重获自由。结果还没到家里吃上老婆孩子煮的一大桌子好菜就被送到了“绿岛”，这个绿岛其实就是当时关押与当局意见不合的政治犯的地方，只不过不是罪犯而是以绿岛雇佣人员的名义在那里实施软禁而已，比如当时把郭廷亮弄去绿岛的理由就是请郭廷亮去那里教阿兵哥们讲英语，当然去不去是由不得你的，实际上郭廷亮和当时同为政治犯的著名作家柏杨同时担任图书馆管理员，还是没有自由的身份。就这样，郭廷亮在绿岛软禁了七年后被放了出来，出来之后，执拗的郭廷亮一定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不断去有关部门反应情况，结果又被带走，去绿岛养鹿五年。最终郭廷亮的案子在2001年7月7日才由财团法人戒严时期不当叛乱暨匪谍审判案件补偿基金会确认为冤案，并给予赔偿，而此时郭廷亮已经离世多年了。

孙立人出事之后，在台北的美国驻华大使馆领事柯威廉向国务院助理国务卿罗伯逊提交了一份报告认为，从此美国不可能期望取消台湾军队的政工制度，也很难协助台湾建立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孙立人的下台，代表着台湾政治民主化的声音从此消失，也确定了主张中国方式相对于外国方式的力量掌控大局。遗憾的是，这种玩弄政治花招和斗争谈判的方式也正是丢掉中国大陆的方式。

此后孙立人将军失去了自由，一直过着幽禁的生活，到33年后1988年蒋经国去世后和张学良一样才重获自由。直到2001年1月10日，台湾《联合报》头版报道监察院9日公布民国44年（1955）年监察院对孙立人事件的完整版调查报告，并且审查通过朱浤源研究员近年来对孙案重新论证的结论，确认孙立人并非谋反，其部属郭廷亮亦非匪谍，这是台湾官方首度为孙立人的公开平反，而当时孙将军已经陨落，郭廷亮也死于一场离奇的交通意外。

监察院宣布郭廷亮案是冤案的结果

朱浤源研究员，对郭廷亮案和孙立人案的平反做了大量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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