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叔之死

仁叔死了，尸体在清宁山上找到的。死状极惨，头不见了，剩下的肢体四分五裂没有一块完整的。如果不是仁婶认识他手腕上铜钱大小的疤痕也无法确认这就是仁叔。老族长让村里做裁缝的酒爷像缝布娃娃一样把仁叔的尸体缝好。把他穿戴整齐摆在灵堂。本来是要装上冰棺，烧香上供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下葬的，但是仁叔死的稀奇，头又没了，族长说这是死于非命，要赶紧入土为安，不然灵魂得不到安宁，所以只让仁婶供满三天，便让风水先生找来一处清宁山口的位置安葬了。

仁叔是三天前去清宁山上采药的。宁战出生后，也许是月子里的落下的毛病，仁婶一到秋天总是心窝疼。以前每年这个时候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次总是不见好，吃不下饭，也没法睡觉，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一天比一天虚弱，眼看着就瘦成皮包骨了。仁叔见不得妻子疼得死去活来，受这样的折磨，问过族长得到允许后就去山上给仁婶采药去了。清宁山高耸入云，因为鲜少有人来，所以有很多飞禽走兽和珍贵药材。仁叔这一去就是三天。三天后，仁婶坐不住了，去学堂里找来上学的宁战，要拉着他一起去找仁叔。

路先生是学堂里德高望重的老师，六十多岁，他长得瘦瘦高高的，方正的脸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皱纹，也许是经常在油灯下看书的缘故，小而狭长的眼睛总是眯着看人，干净利落的白色短发让他看起来格外精神。他平时不喜欢说话却也不严肃，平时跟他说话他总微笑看着你，似乎你说得他都明白。

路先生时常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和棉布鞋，手里总拿着一把文人扇，据旁人说上面是老族长提的字，正面写着“清风入怀”，反面却是画着简单的梅兰竹菊，细看起来，扇面上还有金粉闪闪发光，偶尔对着阳光看，扇面上有些不规则的暗灰色纹路，像是地图，再眨眼细看却没有了，似乎只是看花了眼。这扇子要是拿在旁人手里，总有点附庸风雅的意味，但是路先生拿在手里摇着，却看着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