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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崔说历史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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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聊聊李林甫。谈到李林甫就不得不想提到一个历史事件——“安史之乱”。

当人们在总结“安史之乱”暴发的原因时，总会将其直接诱因归为李林甫饱受诟病的“任胡人为将”政策：

《旧唐书 列传第五十六》：

林甫固位，志欲杜出将入相之源，尝奏曰：“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战有勇，寒族即无党援。”帝以为然，乃用思顺代林甫领使。自是高仙芝、哥舒翰皆专任大将，林甫利其不识文字，无入相由，然而禄山竟为乱阶，由专得大将之任故也。

李林甫

他们认为：唐初原有一套“出将入相”的制度，但到了李林甫任宰相之时，为了巩固自己的相位，向玄宗提议用胡人为将。因为胡人没有文化，不识汉字，即使有再大的功劳，也不可能入朝为相。这样，他就可以长期占据相位。所以，正是由于李林甫妒贤嫉能，断了中国边将入朝的路。而让唐朝重用胡将，才造成安史之乱，并以此为论据。可以说，单一条“破坏‘出将入相’制度”，就将李林甫牢牢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在这里，我们不去讨论其时“寒族”在玄宗时的发展情况，也不臆想李林甫实施此项制度的心理活动，只讲史实。

反对汉将入相

牛仙客（675年－742年），甘肃灵台人，唐朝宰相。初任鹑觚县小吏，因军功累迁至洮州司马、河西节度使、朔方行军大总管。司马光称其“廉勤，善于其职。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玄宗欲任命牛仙客为六部尚书。中书令张九龄反对道：“不可。尚书，古之纳言，唐兴以来，惟旧相及扬历中外有德望者乃为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今骤居清要，恐羞朝廷。”唐玄宗说：“那加封爵位可以不？”张九龄回道：“不可。封爵所以劝有功也。边将实仓库，修器械，乃常务耳，不足为功。陛下赏其勤，赐之金帛可也；裂土封之，恐非其宜。”上默然。李林甫进言道：“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书！九龄书生，不达大体。” 玄宗大悦。

次日，唐玄宗再次提及要加牛仙客爵位，张九龄仍旧反对。唐玄宗怒道：“你嫌牛仙客家世寒微，难道你出身名门吗？”张九龄说：“臣岭海孤贱，不如仙客生于中华；然臣出入台阁，典司诰命有年矣。仙客边隅小吏，目不知书，若大任之，恐不惬众望。”李林甫进言道：“苟有才识，何必辞学！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唐玄宗遂赐封牛仙客为陇西郡公，食实封三百户。

牛仙客

张守珪（684年—740年），字元宝，山西平陆人，唐朝名将。由于战功卓越，累官至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封南阳郡开国公。《旧唐书》赞其是“立功边城，为世虎臣。”

《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四》：

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张守珪大破契丹，欲封其为宰相，“上美张守珪之功，欲以为相”。但遭到宰相张九龄的反对。玄宗不甘心，欲“假以其名而不使任其职”。张九龄又劝阻说：“守珪才破契丹，陛下即以为宰相；若尽灭奚、厥，将以何官赏之？”玄宗作罢。

张守珪

从这两个例子中，似乎并没有发现李林甫有阻碍“汉将入相”的行径。倒是被史家誉为“清流”的张九龄，却走在了“反对汉将为相”道路的最前沿。

张九龄

胡人不识文字，无入相由

哥舒翰（？－757年），突骑施（西突厥别部）首领哥舒部落人，唐朝名将。晚年入京,加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拒守潼关时为使相。

《旧唐书 列传第五十四》：

（哥舒）翰好读《左氏春秋传》及《汉书》。

任用胡将导致“安史之乱”

自西晋“五胡乱华”后，黄河以北区域一直是胡化最严重的地区。隋末唐初，以“突厥”为代表的胡人势力达到顶峰，诸如李渊等众豪强纷纷向其称臣。太宗时“阴山之战”消灭东突厥，高宗时“唐灭高句丽之战”平定东北。“大非川之战”后，唐与吐蕃战争全面爆发，兵力逐渐向西北倾斜，放松了对东北的控制，于是，此区域便成了胡族的乐园。以致原本富余文明的河朔地区，成了中原正统人士眼中的夷狄之地，叛乱之事屡见不鲜。

安史之乱之前，东北地区就有契丹、奚人叛乱的事情发生，而这也正是安禄山发迹之所在。

安禄山

《旧唐书 卷二百上》：

安禄山，营州柳城杂种胡人也，……及长，解六蕃语，为互市牙郎。 二十年，张守珪为幽州节度，禄山盗羊事觉，守珪剥坐，欲棒杀之，大呼曰：'大夫不欲灭两蕃耶？何为打杀禄山！'守珪见其肥白，壮其言而释之。令与乡人史思明同捉生，行必克获，拔为偏将。

这里说的“两蕃”，指的就是契丹和奚。安禄山不仅骁勇善战，还具有其他将领不具备的优势：安禄山是生长在东北的混血胡人，精通各种民族语言，便于在东北复杂的民族地区发挥作用，因而被张守珪起用。

东北地区长期的胡化，导致了那里虽然是唐朝的土地，然而那里的人却“不读孔孟之书”。这样的情况，即使没有安禄山，叛乱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东北当时的情形，又非像安禄山一样通晓胡族实情的人来治理不可。

陈寅恪先生对安禄山的得势曾分析到：

唐代中央政府若欲羁縻统治而求一武力与权术兼具之人才，为此复杂胡族方隅之主将，则拓羯与突厥合种之安禄山者，实为适应当时环境之唯一上选也。玄宗以东北诸镇付之禄山，虽尚有他故，而禄山之种性与河朔之情势要必为其主因。

可以说，安史之乱的发生，是地区胡化严重的结果，不能怪罪于李林甫。而李林甫的专任胡族边将，也是非此不可的举动，政策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

安禄山的任用也许李林甫有一定的责任，但是绝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李林甫的身上。说其是“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历史观的表现。

而因为胡人出了一个安禄山就毁灭了整个胡族在大唐的功绩，显然更是不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