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卫子夫画像

这是唐朝诗人王昌龄的《春宫曲》。讲的就是卫子夫被皇帝发现和宠爱的故事。从汉到唐，经历了七百多年，卫子夫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话说汉武帝建元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39年。18岁的少年天子刘彻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回宫时顺路去平阳侯在京府邸看望当时下嫁给平阳侯曹时的大姐平阳公主。大家别小看这个平阳侯曹时，他还有个名字叫曹寿。他的太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参，是汉朝的开国功臣。公元前209年，曹参随刘邦从江苏沛县起兵，身经百战，曾攻下两个国家和122个县。刘邦称帝后论功行赏，曹参以军功排名第二，他在汉惠帝时担任丞相，有个成语“萧规曹随”，前面说的是萧何，后面说的就是曹时的太爷。所以说曹家是很显赫的。但史书对曹时的记载不多，只说他公元前131年去世，公子哥的可能性比较大。

卫子夫早年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

言归正传，那一年汉武帝即位才一年多。7岁时娶太子妃至今，还没有孩子。再加句闲话，他娶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姑姑家的女儿陈阿娇。阿娇应该是刘彻小时候的玩伴。小时候他姑姑逗他，长大娶谁当媳妇啊？他霸气地说，当筑金屋藏阿娇。于是“金屋藏娇”就成了一个著名成语。

可是，结婚之后，阿娇一直不能生养。这是让周围人都头疼的事。她当皇后的十一年里，为生孩子遍请名医。《史记》记载：“陈皇后求子，与医钱凡九千万，然竟无子。”

那天在姐姐家，有个女孩让年轻的汉武帝眼前一亮。

那个人，就是卫子夫。卫子夫是在跳舞时被发现的。《汉书》这一句的描述和司马迁的《史记》一致。“既饮，讴者进，帝独说子夫。”

“讴者”是歌女， “说”是“悦”，喜欢。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还坐欢甚，赐平阳主金千斤。”

得幸了美女，那天武帝兴致很高，给他姐姐奖励了很多钱。平阳公主乘胜追击，请求弟弟把卫子夫带进宫。没有迟疑，刘彻便愉快地答应了。

那天送别的场面很排场，面对即将入宫成为皇帝女人的子夫、自己的家奴，平阳公主也全面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抚着卫子夫的背，说：“行矣，强饭，勉之！即贵，无相忘。”走吧，勉励自己好好吃饭，等到出头之日，别忘了我的举荐。

多励志的语言，过去的人品味就是高呀。

卫青剧照

那天，在送别的队伍中，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也同样热切。他也是平阳公主的家奴，叫卫青，子夫的弟弟。对，就是那个千百年来都十分响亮的名字：卫青。那时，他十三四岁，是个穿着普通吃食粗鄙的马倌。人们都不了解他，尽管他有很多的想法，但严酷的现实只能让他做简单重复又辛劳的工作。那一刻，他还无法预料，他亲爱的姐姐有一天会成为大汉朝的皇后，那个抚着他姐姐背的主子，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夫人。未来啊未来，想都不敢想，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两千年后，有一个叫马云的人说，想还是可以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历史在送别的那一刻，就布下了传奇的局，那是多么神奇的一个时刻啊。

只是，只是我们高兴得有些早。18岁的刘彻很忙，周围的女人很多，他都忙不过来。卫子夫巴巴地进了宫，却在大半年的时间里见不着皇帝的面。那是一种怎样的等待啊，希望从心底里升腾，又从虚空中幻灭。很多时间，她就在空旷的庭院中看人来人往，大家忙忙碌碌的，都与她无关。

你问了，卫子夫刚进宫时住在哪里呢？据《汉官仪》记载，“婕妤以下皆居掖庭”。未央宫后部长秋门北面正对着皇后居住的椒房殿。两边的宫殿就是掖庭了。汉武帝时后宫有八区，有昭阳、飞翔、合欢、披香等殿。至于卫子夫住在哪一个宫殿，那就不好说了。但是每天能看见陈皇后出出进进，那是肯定的。

卫子夫，一个在寂寞中等待幸运降临的女人。她来自山西临汾，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还有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卫青、卫步和卫广。他们都是从山西来长安的打工仔，看惯了周围的冷眼，听惯了主家的呵斥。处在皇宫大院的时候，她很长时间都不适应。她盼望有个人说话，盼望有个同伴能听懂她说的话。很遗憾，没有。盼望中的那皇帝，他什么时候还能再出现呢？人说皇宫是温暖的，锦衣玉食，至少不受苦；可是皇宫又是冷漠的，终秦始皇一朝三十六年，有的宫人甚至一次都没能见到皇帝。宫中的生活孤独而凄清，唐代诗人张祜的《何满子》道出了这些宫人的悲惨。

故国三千里，

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满子，

双泪落君前。

历史记载说，卫皇后很美，是哪种类型的美，没有说。我们都知道的，同样来自山西的貂蝉，人们形容她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余，是一种精致的美；山西文水的武则天在太宗看来是一种媚，专门给她取名叫武媚；山西永济的杨贵妃，李白形容她“一枝红艳露凝香”，是一种温润的艳；江苏苏州的赵飞燕是舞姿轻盈的瘦美。而卫子夫是一种什么美？能当选“讴者”，应该体态没问题，长相也不差。但究竟是哪种美？没有明确的记载。后来有人描述，说她有一头乌黑的秀发，令汉武帝一见倾心。说的怪怪的，你信吗？好吧，不管怎么说，她的美一定是汉武帝倾慕的。尽管只在平阳公主家的宴会中初见，至少是皇帝喜欢的类型。

就这样，幻起幻灭，大半年过去了。

每年秋天，皇帝都要降恩，把后宫里不喜欢、不胜任工作的宫女送出宫去，算是给这些人一条活路。这年秋天也不例外，皇帝在清理后宫队伍时，意外发现了半年前偶然在意的那个歌女。那天卫子夫哭着要求把她也放出宫去，哭得花枝乱颤。汉皇一下子心软了，于是再次宠幸了子夫。送出宫的长长的队伍当中，没有了卫子夫的身影，她留了下来。吝惜笔墨的司马迁只用了四个字：尊宠日隆。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尊宠日隆后面，是召其兄卫长君、弟青为侍中。

很多记载上说是第二年，其实是有误的。查汉武帝的年表，他是公元前139年开春结识的子夫，当年晚些时候，子夫就被封为夫人了。

卫青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一年，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大将军卫青登上历史舞台。当然，姐姐卫子夫功不可没。在去平阳公主家之前，卫青给一大户人家放羊。有一位做苦工的囚徒告诉正在放羊的卫青，看你的相貌，你将来会封侯的。卫青笑答，不被主家呵斥就已经很好了。如今，一条大路在姐姐的帮助下向他延伸。

这一年，一群有志向的苦孩子等来了云开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