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箭小说:通天塔野史趣闻

2018-10-30 15:31:05

后来我觉得那个木塔很美,但期初看见它并没什么。它只是公园里偏僻角落的破旧建筑,几乎没有人留恋。我其实也几乎和它擦肩而过,但我瞥见木塔下一个小女孩,然后就停了一下。

那个小女孩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蹲在那儿撒尿,然后嘤嘤嗡嗡地不知哼些什么。后来我似乎觉得那是苏丽珂的音调,但当时没在意。只是觉得小女孩出现在木塔边有些古怪,穿着厚厚的棉裤自在撒尿。我后来回忆小女孩撒尿似乎是对着一个别的方向,反正她没看见我的脸,我也没看见她的某个地方。但在我突发惊世骇俗情绪时候,我就会想,小女孩对着我呢,我看见了她,她对着我笑呢,怎么地吧。

我情绪冷静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是不是要略过这个女孩穿着开裆裤的细节,而是直接就写木塔里满面褶子的老妪。但我想来想去无法说法自己,我没有因为小女孩的撒尿而停下脚步,而是因为一种沧桑的声音在木塔里传来,那不是真实剖白我的我,那是一种虚伪的狂妄的自负,觉得自己怎么写都行,可以欺世盗名,可以蒙骗群众。

那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小女孩在撒尿,而她看见我就笑了。我想,那边上有点油菜花或有几颗玉兰树,就是一副好画,但没有。一个违和感强烈的画面让我心里略微压抑,但我走进了木塔。这大概就是这个画面的优美之处,瑕疵存在于功德之中。

木塔里空间很小,但足以放下一张斯诺克球桌。老妪看见我但又低下头,我几乎忘了她在干什么,缝补衣服或是在绣花。但我记得她穿着土布汉服,宽袍大袖那种的。颜色已经淹没在岁月的浸染里,说不清能用灰色或蓝色去描述。反正比起二八少女那种绫罗绸缎的汉服有两个白垩纪的距离。

我想问点什么,但我又不知道从那里问起,只好咳嗽一声。

老妪抬起头说,公子无恙乎?

我赶紧抱拳为礼但又惊慌失措说,老太太,这上面有人吗?

老妪脸上的褶子更多了,那似乎是笑但又不是笑,说,汝何为邪?

我说,随便看看,不置可否。

老妪埋头干活,竟然不理我了。我想了想,走出木塔,却不见了小女孩。这让我心情略微失落。既然来了,既然时间已经在这一刻凝固了,我为什么不能上去看看呢。我没有和老妪打招呼,我觉得没必要,然后踩着木梯子拾级而上。

没上去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一种声响,但我矢志不移地想对得起我。阳光很弱地照射进木塔内,很斜的样子。这让我能第一眼看见有个孕妇正在床上挣扎。

那是一张红木带顶子的大床,远不止七尺七寸长。雕花床帏,璎珞垂范,有兰花香的淡雅气息。后来我问过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一张床的考究,却没在意一个孕妇的翻滚。我想,我可能对怀孕的喜悦和痛苦无感,或许是这个原因,但或许不是。

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坐下了,但确实没人招呼我。那个孕妇没有丫鬟在身边伺候,也没有老妈子什么的给她接生,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孕妇却抱着婴孩躺在床上。或许她给婴儿喂奶,我没看见。但我很奇怪这种没有逻辑的因果关系竟然在瞬间完成了完美对接,我惶惶然起身,然后不敢说什么,悄悄往三楼爬。你没猜错,我确实算是爬,当时有些腿软。

木梯子很秀美,看来是经过擦洗的。原木的纹理透析在桐油的覆盖下,光滑而柔润,没有丝丝灰尘。我越往上走,咯噔咯噔之声就有了韵律。或许是天光之兆,我就要看见一个妩媚公主。

我不记得公主当时在干什么,好像是在做瑜伽,也可能是在凭窗远眺,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确凿是一个公主。她的头上带着小小的公主花环,而不是珠翠碧玺,只是镶嵌有俄罗斯钻石的公主花冠。她没有发现我,这很好。即使我浊气深重,步履呆滞,她也没发现我,这让我很欣慰。我后来当然明白纯洁的意思,那不是一个公主的纯洁,而是一个空间里所有的纯洁养成,甚至可以是时间长度中没有任何龌龊成分的内涵。我没明白她为何一直没有转身,这或许也是保留纯洁的天生机缘。

如果不能停留,我只能前行。如果不能前行,我只能上升。于是,我抿了抿几乎干裂的嘴唇,抬起脚轻轻上木梯子,轻轻地走,不能给公主一个转身机会,那样我会悔恨终生。

其实我可能是闻到了一种香味儿,才选择了离开。我反思自己在公主和厨妇的面对面中,我会有怎样的选择。我始终没有答案,但我可以有身不由己的选择驱动性,比如我饿了,厨妇的每一个眼神都风情万种,它们看见你也就看见了你干瘪的肚皮或者隐藏的哈喇子。

我是主动入座的,就像一个缺钱的人在银行排号取钱。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也就是说,这种黄花梨的家具只让最多两个人来坐一坐。刚坐下,厨娘就开始上菜。我惶恐不安说,我身上只有一千块钱,来个醋溜土豆丝或者蒜泥豆芽什么的就行。厨娘没有瞪我但我希望她瞪我一眼,后来我明白厨娘确实瞪我一眼,不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而是她波涛汹涌的喷薄欲出的两只兔子瞪我一眼。

厨娘不慌不忙给我上了十盘菜,就像梦到我早就非来一样。我都认识它们,北京烤鸭、麻婆豆腐、西湖醋鱼、飞龙汤、无为熏鸭、东坡肉、腊味合蒸、辣子鸡、东安子鸡、清蒸武昌鱼。每个菜都吃了一口。不管当时舌苔是怎么样的,后来我再也没吃到过那样的美味。比如东坡肉,我吃了十几家五星大厨的菜品都没吃出来木塔里厨娘的味道。但当时,我确实大快朵颐,不负厨娘不负卿。

不利之处只有一样,我斟酌再三还是要讲出来,那就是我瞬间成了一个巨型胖子。不是那种啤酒肚,而是浑身的肉就像堆砌的肉团,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厨娘看我这样了,推着我过磅,瞬间感觉有一把刀已经磨好了。凄凄惶惶之下,厨娘却说,勉强可以,差一点不合格,上去吧。我战战兢兢说,上面是什么?厨娘不搭理我了,而且把锅碗瓢勺弄得山响,我知道她不高兴了。

一样的木梯子,却有了不一样的承重者,吱呀乱响,我很羞愧。

有一种尴尬境况是,你看见了巍峨的景观,却在猥琐的平台陷身。当我看见顶楼的藏经阁,浑身的肉都却卡在楼梯口不能动弹。而忍着皴皮的痛苦上了顶楼喘气时候,那些经卷的诱惑彻底让我洞悉快乐的意义。它们闪着金光,即使在地板的睡梦中也会一页页地翻动。不知外面风雨千重何时休,不知今夕何夕岁云徂,我可以站着躺着坐着悬着阅读经卷,身量却越发庞大。而且有一个问题让我恍然大悟,小女孩穿着开裆裤,老妪缝补衣服,孕妇哺育婴童,公主心向远方,厨娘安之若素,她们或许根本就是一个人。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婴童和孕妇是分离的?为何小女孩必须在塔外?为何厨娘可以在公主楼上?为何进了门会遇上老妪?我想了,但不敢多想,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如何下塔。

或许上来就下不去了,若要下去只能是那扇窗,以及窗外那个悠悠的云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敢融入云端,是不是能回到人间,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木塔,却是云端最美的一个存在。

后来,我回到了人间。至于怎么回来的,这是个秘密,不到某个时候是不能说的。一旦要说,我必须穿上开裆裤,变身成小姑娘那样在木塔外玩耍或撒尿。

本文作者:令箭镶玉(今日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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