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的蝴蝶,普希金的画野史趣闻






书店巡按
彭 蹦
近来最喜欢的一本书,非《纳博科夫的蝴蝶》(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莫属。北京大学的刘华杰先生给此书写了一篇相当详尽的评介文章,其中一句话令我不禁微笑:“‘纳粉’们对纳博科夫的几乎任何事情都有兴致。”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不过是作家即兴发挥的避世遁词,兼有几分英国式文人的急智与世故。大多数情况下,读者是既要吃鸡蛋,也要认识母鸡的,甚而至于连鸡群、鸡舍……都不惜刨根问底,务求有全面、深入的了解。被诸多张迷奉为座右铭的胡兰成名言“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正能体现这一心态。
我对纳博科夫远未到如此痴迷的程度,自是不敢以“纳粉”自居,但他关于鳞翅目昆虫的研究,确是我所感兴趣的。此前读有关纳氏的著作,无论是《固执己见:纳博科夫访谈录》,还是被刘先生誉为“用工最多”的纳氏学者布赖恩·博伊德那部“几乎推动了一个‘纳氏产业’”的《纳博科夫传》(中译本分为“俄罗斯时期”与“美国时期”,各有上下两册,部头过大,通读实在吃力,只能挑着读),我关注的,始终都是“纳博科夫的蝴蝶”。现在终于有人将这个题目写成一部专书,真是令人再高兴不过了。纳博科夫本人是横跨几个领域的通才,此书作者库尔特·约翰逊不仅是昆虫学家(他所擅长的恰恰就是蝴蝶研究,以之蜚声科学界),对人文领域如比较宗教学等也有研究,也可谓通才。通才写通才,而且又“专业对口”,这样的书往往最有看头。
既然说到纳博科夫,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纳博科夫作品系列”最近又添一部“新作”:《看,那些小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年版)。老实说,故事本身是否具有吸引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之外的东西。熟悉纳氏的读者,从中不难读出其人其作的影子,甚至可以将小说中不同情节还原为《黑暗中的笑声》《普宁》《洛丽塔》等——某种程度上,此书是可以视作《说吧,记忆》的小说版的,就连主人公的身份都和纳氏惊人地相似:一位著名的俄裔美国作家。不过,小说中的内容究竟有几分属实、几分虚构呢?小说家的狡黠,此时就凸显出来了。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小说有趣之处恰在于惹人遐想、勾人索隐的自传性,只是,如果较真起来,试图逐一坐实的话,那就不免如古人所讥,“死在句下”了。纳博科夫真不愧是一位对自己的智力高度自负的作家,这分明就是一场由他发起的猫鼠游戏嘛。
“纳博科夫作品系列”收束,“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年版)出版。老实说,过去对陀氏作品一直不大感兴趣,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翻开《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我继续阅读的兴趣:“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卡拉马佐夫是我县地主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的第三个儿子……”后来在网上看到有帖子询问可有读不下去的文学名著,在众人对阅读痛史的诉说中,这句话被人一再提起,并获多人点赞,深感原来我并不孤独,心下大感安慰。无怪乎杨绛先生提倡文学翻译当中要有“点烦”这道工序,将人名简化、汉化,想来是专为苏俄文学而设——开句玩笑。倒是近来重读中学时期就买来,略微翻读便束之高阁的《罪与罚》,深受触动,可见经典确是需要重读的,在某个人生阶段、某一特定时刻,你总会找到一条进入其中的途径。这套文集的几个关键词,布面精装、插图、珍藏本,个个摄人心魄,简直就是揪住了爱书人的麻筋狠狠敲打。可惜书价颇不便宜(五百八十元),只能等打折了。
《普希金绘画》(漓江出版社2016年版)也值得隆重推荐。此书搜集了散布在普希金的手稿和书信中的画,既有自画像,有朋友、沙皇、女友、官吏的肖像,也有马、鹰、风景等。编选者是俄罗斯文学翻译家、画家高莽先生。一直很喜欢高先生所作俄罗斯文学插画,韵味十足,由他来编选普希金的画作,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前面说的都是文学作品,接下来要说说几部历史类书籍。一部是《波斯战火》(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此书之前曾由新星出版社推出,似乎没有引起太大关注。这次由中信出版社重版,装帧为之一新,确是夺人眼球了许多。曾经读过汤姆·霍兰德的《卢比孔河 : 罗马共和国的胜利与悲剧》,印象相当不错。这本《波斯战火》风格一如既往,颇为可观。值得一提的是,《卢比孔河》一书与《波斯战火》同一时间重版了,出版社同为中信。风头正劲的“甲骨文系列”丛书也推出了一部新的译作:《哈布斯堡的灭亡: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奥匈帝国的解体》(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此书的译者是黄中宪先生。读过不少黄先生的译作,印象极佳,例如《破解古埃及:一场激烈的智力竞争》,译文极为流畅,一口气便可读完,阅读体验无比愉悦。可贵的是,黄先生所译作品,常常是国内读者感到陌生的领域,如《帖木儿之后:1405-2000年全球帝国史》,又如《1683维也纳 : 哈布斯堡王朝与土耳其人的对决》。这些作品,多多少少都是在为我们补课,增进我们对过去不看重、不关心,从而也就不怎么了解的民族与地区的认识。这样的译者译著越多,我们对外部世界的了解,也才会越深入、透彻。
本文作者:东方早报(今日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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