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妈

婆婆罗西娜穆提中风住院期间，我们前后为她找了六个保姆，大多都不合格。一般来说，中西欧人不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保姆费非常贵，超出了奥国人的平均收入，于是，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就有家政公司把生意做到奥地利，即便如此，一般家庭还是请不起，这时，政府的补贴就非常必要。从东欧请来的保姆每个月的费用是2500欧元（每月两人，每人轮流干半个月），包括其食住、报酬、医保。穆提本人的退休金才700多欧元，属于低收入人员，完全没有能力请保姆，于是，根据穆提病残的程度和收入状况，政府补贴1450欧元，穆提的收入自付一部分后，超出的保姆费和生活费由儿女们分担。穆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穿衣洗澡都需要帮助，因此对保姆有个特别的要求：能把穆提抱上轮椅，能给她替换纸尿裤。

老伊通过一家罗马尼亚家政公司找了个保姆安娜，50岁，在家乡有个31岁的儿子。第一眼我就挺喜欢她，她的样子很淳朴，戴一顶棕色的羊毛帽子，穿着棕色的大衣，很大方地和我握手，做自我介绍，问我叫什么，并送我一盒精装的巧克力，显得很有人缘，生存能力很强。安娜很勤快，长途跋涉后，她只吃了一块面包，休息了1小时左右，就忙开了：储藏室、机房、卧室、厨房……到处可以听到吸尘器轰隆隆的声音。她很热情，经常拉着我的手，时不时搂着我亲我一下。但家人悄悄告诉我，她并不理想，因为德语很糟，几乎不能理解大家说的话。第二天早上，西尔维娅和安娜一块去医院办出院手续，安娜需要熟悉并学习照顾穆提的有关事项。上午，电话来了，告知安娜不适合这项工作，因为她无法抱起穆提，不能给她换尿裤，不能把她抱到轮椅上，尽管护士辅导了她，还是不行。看来是体力不行。也许她年纪太大了？也许此前她没有受到正规的训练？老伊马上电告家政公司，要求换人，公司很快答复说当晚新的保姆就会来。

穆提出院那天下午，保险公司派来一个女医生检查穆提身体，为保险公司和政府提供资料证明穆提的病残程度，需要什么服务——保姆、轮椅、一次性纸尿裤……由此所产生的费用由政府和保险公司负担，如果他们不付或付少了，根据医生提供的证明，家人可以把政府和保险公司告上法庭，法庭会指定专门的医生检查，证明穆提的确需要这些资金上和物资上的帮助。因为她左半身偏瘫，大小便失禁，出院后，保险公司免费提供每天3条纸尿裤。她瘫痪成了轮椅人，需要重新改建卫生间，费用2万欧元左右，保险公司出1.2万欧元，但家人要自己先垫付全部费用，保险公司将用10年时间付清这1.2万欧元，每年2次，每次600欧元。

对于要换人这个事实，我感到很遗憾，安娜也很无奈，但态度还是相当好，更卖力地干活。给穆提喂饭时嘴很甜，一直唤着“欧玛欧玛（奶奶）”，还总是亲穆提，真是个热心肠的女子！罗马尼亚很穷，以至安娜这样年过半百的农妇还要学习德语背井离乡出国打工。

吃过晚饭，安娜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她说她没裤子穿，向西尔维娅要裤子，西尔维娅给了她一条牛仔裤。我不敢相信：没裤子穿？她在此地已经呆了4个月了，如此缺衣少穿吗？即使真的没换洗的，明天就到家了，克服一个晚上总是不难吧？但我们还是要宽容这些打工的。也许生活真的很困难，也许西方人的性格很直爽，不会掩饰自己，想什么说什么。安娜临走前，我送给她一大袋精装武夷山大红袍，告诉她这茶来自我的家乡，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茶之一，并向她展示了如何冲泡。我们喝茶聊天很是兴奋，和她们二人合影时，安娜总是亲我的脸，直到我告诉她必须看镜头，总算照了一张像样的照片。我让安娜留下了她在罗马尼亚的地址和电子邮箱，然而她走时，却忘了带走茶叶。

本文作者：福州新闻网（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