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中国丨鲁迅(二)野史趣闻

14、外国人中,不知道而赞颂者,是可恕的;占了高位养尊处优,因此受了蛊惑,昧却灵性而赞叹者,也还可恕的。可是还有两种,其一是以中国人为劣种,只配悉照原来的模样,因而故意称赞中国的旧物,其一是愿世间人各不相同以增自己旅行的兴趣,到中国看辫子,到日本看木屐,倘若服饰一样便索然无味了,因而来反对亚洲的欧化,这些都可憎恶。至于罗素在西湖见轿夫含笑,便赞美中国人,则也许别 意思吧。
轿夫如果能对坐轿的人不含笑,中国也早不是现在似的中国了。
15、我们中国本不是发生新主义的地方,也没有容纳新主义的处所,即使偶然偶些外来思想,也立刻变了颜色,而且许多记者反要以此自豪。我们和别的思想中间,的确还隔着几重铁壁。他们是说家庭问题的,我们却以为他鼓吹打仗;他们是写社会缺点,我们却说他讲笑话,他们以为好的,我们说来却是坏的。
16、古时候,秦始皇很阔气,刘邦和项羽都看见了;邦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羽说,“彼可取代也!”羽要“取”什么呢?便是邦说得“如此”,“如此”的程度,虽有不同,可是谁也想取;被取的是“彼”,取得是“大夫”,所有“彼”与大夫的心中,便都是这种“圣武”的产生所,受纳所。
17、何谓“如此”?说起来话长;简单的说,便只是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的满足——威福、子女、玉帛——罢了,然而在一切大小丈夫,却要算最高理想了,我怕现在的人,还被这理想支配着。
求了一通神仙,终于没有见,忽然有些疑惑了,于是要造坟,来保存死尸,想用自己的尸体,永远占据着一块地面。这在中国,也要算一种没奈何的最高理想了。我怕现在的人,也还被这理想支配着。
18、他们因为所信主义,牺牲了别的一切,用骨肉碰钝了锋刀。血液浇灭了烟焰,在刀光火色衰微中,出一种回明的天色,便是新世纪的曙光。曙光在头上,不抬起头,便永远只能看见物质的闪光。
19、暴君的臣民只愿暴政在他人的头上,他却看着高兴,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自己本领只是“幸免”。
20、实弹打出来的却是青年的血,血不但不掩于墨写的谎话,不醉于墨写的挽歌;威力也压它不住,因为它已经骗不过,打不死了。
21、死者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真死掉了。
22、原人对于动物的权威,是产生于箭等类的发明的。至于理论,那不过是随后想出来的解释。这种解释的作用。在于制造自己威权的宗教上、哲学上、科学上,世界潮流上的根据,使得奴隶和牛马恍然大悟,这世界的公律,而抛弃一切,翻案的梦想。
23、但是结果往往和预算不同。始皇想皇帝传至万世,而偏偏二世而亡,赦免了农村和医书,而秦以前的这一类书,现在却偏偏一部也不剩。
本文作者:老衲落尘(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