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当皇帝的天意

叶超英

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的一生可谓一部空前绝后的励志传奇。在男权主宰一切的封建社会，一个女人能登上权力的巅峰，以宿命论的观点来看，是多多少少是带些“天意”的。

昭示天意的“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代之”这句预言，不仅在电视剧《武媚娘》中演绎了诸多精彩的故事，而且在历史上一直云遮雾罩，让人信疑参半。

电视剧《武媚娘》有这样的剧情：武则天入宫不久，即受唐太宗宠幸，成了后宫原有势力打压的对象，她们借助历法学家李淳风的手，散播出了“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代之”的预言。在家天下的专制时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预言一出，其杀伤力可想而知。武则天成了众矢之的，人人欲诛之而后快。即使连宠幸武则天的唐太宗也开始心中打鼓，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武则天将此事转嫁到一个叫李君羡的人身上，预言风波才平息下来。

这个预言和李君羡的顶罪，在司马光编撰的《资治通鉴》中有记载：李君羡是一名勇将，曾为李世民打刘武周、王世充等立下汗马功劳。贞观年间封为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直玄武门，掌北门宿卫，小名五娘。唐太宗思量其官称封邑都有武（五）字，想起那“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流言原来应在他身上！便免了他典禁兵的军职，出为华州刺史。后来李君羡因与一个自称通晓佛法、能不食而生的员道信往来，被御史劾奏为与妖人交往，谋不轨。唐太宗在贞观二十二年（648年）七月下诏将他处死。

事后唐太宗仍不放心，和李淳风商量，想把那些可疑的人都杀了。李淳风告诉他:“这既然是天意，就没有逃避的办法了。如果陛下现在把她杀了，上天一定会重新生出一个更年轻、更狠毒的人，这样，陛下的子孙也许就真的被杀光了。”太宗无奈只得罢手。

这样的预言如果是真的，那上天的注定似乎是人力所难改变的。从来天意高难问，天意是一种自然规律，不可抗拒。既然不可抗拒，那武则天当皇帝就无可阻挡了。为了剧情的精彩，电视剧这样编排无可厚非。但如果作为正史来解读和宣传，那就走入了歧途。

据专家考证，司马光的记载来源于民间一本叫《秘记》的书，该书之预言最早的出处是《朝野佥载》。《朝野佥载·卷六》记载：唐太宗之代有《秘记》，云唐三代之后，即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密召李淳风以询其事，淳风对曰：“臣据玄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宫内，从今不逾四十年，当有天下，诛杀唐氏子孙殆将歼尽。”帝曰：“求而杀之如何“淳风曰：“天之所命，不可废也。王者不死，虽求恐不可得。且据占已长成，复在宫内，已是陛下眷属。更四十年，又当衰老，老则仁慈，其于陛下子孙或不甚损。今若杀之，即当复生，更四十年，亦堪御天下矣。少壮严毒，杀之为血仇，即陛下子孙无遗类矣。

《定命录》又将这一故事又作了补充：武后之召入宫，李淳风奏云：“后宫有天子气。”太宗召宫人阅之，令百人为一队，问淳风。淳风云：在某队中。太宗又分为二队，淳风云：在某队中，请陛下自择。太宗不识，欲尽杀之。淳风谏不可：“陛下若留，虽皇祚暂缺，而社稷延长。陛下若杀之，当变为男子，即损灭皇族无遗矣。”太宗遂止。

不同的书有不同的记载，但根据其记载的脉络，每一本书似乎都有一些变化，经过了作者的层层加工，能看到“斧凿”之痕，其真实性让人怀疑。

历代帝王为了自己能顺理成章当上皇帝、宣扬自己是真命天子，都会为统治的合法性而编造出种种神话和预言。陈胜、吴广在起义之前，不也学会了在鱼腹中用帛书写上“陈胜王”三字来起事么？“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代之”这样的预言，很有可能就是武则天如法炮制故意编造的。

如果武则天当皇帝真有天意的话，这个天意不是别的，应是历史发展的自然规律：某个统治者对国家的治理无能为力，自然会催生更有能力的统治者，即所谓时势造英雄。武则天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英雄。没有武则天，必然会有另外的人来做皇帝。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作为国家的治理者，其顺应的最大天意应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武则天当上皇帝之前，采取了令人发指的种种手段，显示了其残忍的一面。然而，在她当政之后，却也有不少善政：奖励农桑，发展经济，改革官制，选拔人才，等等。中国历史上的贡士殿试，就是在武则天执政时开始的。就连维护正统和男尊女卑观念的正史也不讳言武则天的历史功绩：“太后（按：此时她已是大周皇帝）虽滥以禄位收人心，然不称职，寻亦黜之，或加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竟为之用。”

可见，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皇帝，武则天顺应的天意就是民心民意和历史潮流。

（182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