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历史」睹“物”遐思班婕妤野史趣闻
文/贺永松
多年前,我踏访朔州北部的大川村,了解到该村曾出土西汉成帝刘骜河平三年的青铜鎏金樽、鼎、簋、盘、环等十余件文物,其上铭文有“千岁”、“中陵胡傅铜温酒樽重二十四斤河平三年造二”、“剧阳阴城胡傅铜酒樽重百廿斤河平三年造”、“上郡小府”等字,另有一字为“稚”的异体字,经鉴定多数属于国家一级文物。这些国宝,据专家考证,应当是班婕妤受汉成帝宠爱时所铸,供奉于班氏祖庙中。我于睹物伤情中,夜不能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朔州同乡,如果不为两千年前的才女佳人抒写一点情怀,实则心有不安。
01
惊世千岁鼎
追根溯源,我们的视线被拖曳到过去的时光里。1962年9月,在朔州右玉大川村南,发现一批西汉成帝“河平三年”铭文的精致铜器。据中国考古研究所专家郭勇称“在晋北古边墙附近发现这样的铜器,对考古研究是具有重要意义的,我们曾前往现场进行勘查。这批铜器现在已运回山西省文物管理工作委员会妥善保管”。这些器物分别是:
1、一件铜鼎,肩部有阴刻篆写“千岁”两字铭文。附耳中空,下部长方,上呈环状,中间有一个横柱。
另一件铜鼎肩部用凿刀刻写铭文形为“稚”字的异形字,附耳除中间无横隔柱外,其余部位均与前件相同。另外两件,足部内平外圆,与前两件略微有别。
2、铜温酒樽二件:形制相同,通高25厘米,口径23厘米,壁厚0.4厘米。底部三熊足,上有提环盖,腹部两侧有铺着衔环相对称,通体打造花纹,腹部上下两层鸟兽纹饰,上层纹饰有:猿猴、骆驼、牛、兔、羊、鹿、虎、立兽、乌鸦、鸿雁等;下层纹饰为:虎、狐、鹿、羊、熊、猿猴、鹅、鸭、羽翼异兽。铺首的上下空隙处刻有龙凤纹。纹饰精细,技法高妙,生动逼真,异常精美。樽盖的正中是提环,外列三个雕凤钮,内外有两周花纹;内周围绕中间的提环,对称的刻有虎、羊各两个;在凤纽的中间各有一龙纹。两樽口沿及盖子的子唇外沿均阴刻隶体铭文:“中陵胡傅铜温酒樽重二十四斤河平三年造二”。盖内可见锈蚀不清的彩绘鸟兽纹,上面有一层朱漆。
3、铜酒樽一件:通高34.5厘米,口径64.5厘米,平唇、鼓腹、圆底座、下有三只虎形足,腹部有素宽带,中加弦纹一道,与带纹平行,等距离地分列三个铺首衔环,通体鎏金,并有彩绘群兽纹饰,分别为:虎、象、鹿、马、兔、羊骆驼等。画面是纤细的墨线双勾,再填白、红、黑等色,平唇上阴刻铭为:“剧阳阴城胡傅铜酒樽重百廿斤河平三年造”。
4、铜盘一件:通高10厘米,口径39厘米,圈足径16厘米,敞口、平唇、圈足、折肩、素体无纹,平唇上阴刻篆体铭文:“上郡少府”四个字。
5、铜环一件:带有四角菱花座页,通体鎏金,座页径18厘米,环径8厘米。
6、1973年,距出土鎏金铜温酒樽西100米处,又出土了铜簋一件,为国家一级文物。腹部通体为云雷乳钉纹,上沿下有宽龙纹一周,其间有三个浮雕兽头。
这么精美绝伦的器物,何人所造?为何要铸造这些器物?为什么这些器物会埋藏在这里?因此,引起国家考古研究所专家的高度重视,著名专家郭勇、王振铎或亲临现场考察,或撰写论文研究。经考证,汉时“雁门郡辖十四县包括善无、剧阳、中陵、阴馆、楼烦、马邑等。”从《汉书》记载上看,河平年间正是班婕妤入宫受宠的黄金时期,因此,从铜鼎的铭文“千岁”二字分析,在封建专制时代鼎是王权的象征,天子十二鼎,诸侯九鼎,卿大夫五鼎,士为一到三鼎,而班婕妤相当于上卿级别,属于列侯,正好配用五鼎,朔州大川村当时出土四鼎,可能暂未发现第五鼎,但仍高于士一级的三鼎数量,因此与礼制相符,而铭文里的“上郡”,应是班婕妤父亲班况的上河农都尉的府第的简称。铭文“河平三年”为公元前26年,正是班婕妤的丈夫西汉成帝刘骜时期,《汉书》作者班彪说:“臣之姑充后宫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当时敢在青铜鼎上书写“千岁”二字,且又出土于朔州班氏故地,看来非班婕妤莫属。《山西通志》记载:“成帝初,班况女为婕妤,致仕就第次累千金。”这些器物极有可能是班婕妤入宫受宠后汉成帝为其家人颁赐的礼品。另一件铜鼎肩部铭文应是班婕妤的二哥班稚的“稚”字的异体,再从《汉书》的作者、班婕妤的侄孙班固的《宝鼎诗》来看,也能找到当时班家铸造宝鼎以及打造鎏金铜温酒樽的用意来。班固的《宝鼎诗》曰:
岳修贡兮川效珍,吐金景兮融浮云,
宝鼎分兮色纷蕴,焕其炳兮被龙纹,
登祖庙兮享圣神,昭灵德兮弥亿年。
从出土这批器物的大川村南3里处佛殿坪来看,佛殿坪是东西长5里许,南北宽2里许的一块小盆地,坪的南部是山阴通往平鲁的古道,四面环山,确是一块风水宝地,至今可见散落的汉代灰陶片,或许这里的佛殿正是汉代班家为供奉祖先而建筑的祖庙吧。
02
遐思班婕妤
睹物思人。我撰文时笔触不得落在这位堪称古代妇德楷模的朔地女子身上。班婕妤,生于公元前48年,薨于公元前2年,楼烦(今山西朔州市)人,汉成帝刘骜的贵妃,她曾生下一皇子,数月后夭折,是西汉著名的女作家,擅辞赋、有美德,初为少使,很快就升任婕妤,她是东汉文史学家班固、班昭和名将班超的祖姑(即姑奶),父亲班况在汉武帝时抗击匈奴,立下大功。去世后葬于汉成帝延陵,当地群众称为“愁娘娘墓”,墓形如覆斗,底部周长320米,高14米,顶边30米。陵基周围曾出土云纹瓦当和其他汉代砖瓦残块,有7座陪葬墓布其东翼。
班婕妤受宠时居于后宫第三区增成舍宫,经常诵读《诗经》、《窃窕》、《德象》、《女师》等,而且每次觐见皇帝,都依照古代礼节。
汉成帝为班婕妤的美貌及文才所吸引,很喜爱班婕妤。为了能够时刻与班婕妤形影不离,他特别下令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却遭到班婕妤的劝谏,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旁边,最后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我如果和您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汉成帝认为她言之成理,同辇出游的计划就取消了。
当时王太后(即历史上有名的王政君)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在这里,王太后把班婕妤与春秋时代楚庄公的夫人樊姬相提并论,给了她很大的赞赏与鼓励。樊姬很贤惠,曾辅佐楚庄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王太后把班婕妤比作樊姬,使班婕妤的地位在后宫更加突出。班婕妤当时强化在妇德、妇容、妇才、妇工等各方面的修养,希望对汉成帝产生更大的影响,使他成为一个有道的明君。但是汉成帝不是楚庄王,自赵飞燕姐妹入宫后,声色犬马,许皇后、班婕妤受到冷落,许皇后十分痛恨,无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条下策,在寝宫中设置神坛,晨昏诵经礼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寿,也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事情败露以后,赵氏姐妹故意讲,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也咒骂皇帝,汉成帝一怒之下,把许皇后废居昭台宫。赵氏姐妹还想利用这一机会对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加以打击,诬陷班婕妤参与了诅咒皇上和赵飞燕一案。汉成帝听信谗言,召其责问,然而班婕妤从容不迫地对称:“我知道人的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贫富也是上天安排的,非人力所能改变。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岂肯听信没信念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诅咒又有何益处!我非但不敢这样做,并且不屑于这样做!”汉成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的恩爱之情,特加怜惜,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赏赐,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班婕妤是一个有德操的贤淑妇女,不愿卷入互相谗构、嫉妒、排挤、陷害的折腾中,因而缮就一篇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把自己置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就不怕赵飞燕姐妹的陷害了,汉成帝已经移情别恋于赵飞燕姐妹,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久,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赵合德也成了昭仪,然而这些都与班婕妤无关了,她除了陪侍王太后烧香礼拜弄筝调笔之外,间以写写画画,以抒发心中的感慨,从而为文坛留下了许多诗篇,但目前知道的仅有三篇,即《自悼赋》、《捣素赋》《团扇歌》。她感到自己仿佛秋天被弃的扇子而孤独寂寞,常常触景伤情,借以赋自伤悼,以度过光阴。如《团扇歌》所述:
新制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用洁白的细绢剪裁的团扇,天热时与主人形影相随。凉秋时节,则被弃置箱中。后世便以“秋凉团扇”作为女子失宠的典故,又称“班女扇”。
汉成帝在绥和二年三月,崩于未央宫。汉成帝崩逝后,班婕妤感念到汉成帝从建始年间到鸿嘉年间曾对她宠爱十余年之恩情,因此坚决要求到成帝陵守墓以终其残生。于是王太后准予班婕妤守护陵园,从此班婕妤每天陪着石人石马,冷冷清清地度过了孤单落寞的五年,最终,在汉成帝陵园中消香玉殒了,时年四十六岁。
她算得上一个出类拔萃的才女,但宫廷女子的作用本来就是讨皇帝欢心的,是否有才倒不重要。会做诗的班婕妤,终是敌不过会飞舞的赵飞燕。班婕妤堪称古代妇德的楷模,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又未尝不是为此所害。
她的一生可以看作是古代后宫嫔妃生命历程的一个标本。她的人生从繁华到萧瑟,是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历代帝王后宫嫔妃们的普遍人生境遇。她们或许凭借才华美貌,能赢得帝王的一时喜爱或宠信,但终会因人老色衰或其种种原因而被无情地抛在一边,如“秋凉团扇”渐被忘却。更言之,班婕妤的生命历程,也是男权社会中女性悲剧命运的缩影。
(来源: 朔州新闻网)
本文作者:网信朔州(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