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历史上真有赵氏孤儿 屠岸贾和程婴并不存在

栏目主持人：姚剑（省政府文史馆馆员）

在晋国故事中，“赵氏孤儿”影响最大，我曾经深信不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在襄汾县上学、工作，县西有个程公村，据说就是程婴的故乡。

最早记录“赵氏孤儿”故事的是《左传》，记录最详、流传最广的是《史记·赵世家》。但两者说法截然不同。《史记·赵世家》中说“赵氏孤儿”事件发生在“景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597年。同样是司马迁，他在《史记·晋世家》中又说：“晋景公十七年，诛赵同、赵括，族灭之。”晋景公十七年是公元前583年。也就是说，同一本书的不同章节中，记载的同一件事情，前后相差十四年。

《左传》记载“赵氏孤儿”案发的时间是鲁“成公八年”，即公元前583年，与《史记·晋世家》的记载相同。哪一个是准确的呢？晋景公是公元前599年继位，此时，赵盾专权已经有二十年，赵盾虽死，势力犹在，晋国多数卿大夫是赵盾培植和提拔起来的。赵盾的族兄弟及子侄都占据重要位置。晋景公刚刚继位两年，恐怕不敢动手握军权的赵氏。

《左传》与《史记·晋世家》都记载：晋景公三年春天，楚庄王率军围困郑国长达三个月。郑国是晋的姬姓盟国。六月，晋景公以荀林父为三军元帅救郑，荀林父资历尚浅，经验不足，至有邲之战败于楚军。这一年晋国风雨飘摇，晋国将领都在外打仗，不可能闲来无事跟着屠岸贾去攻赵氏的“下宫”。《左传》与《史记·晋世家》说“下宫之役”发生在景公十七年是对的，而《史记·赵世家》说此事发生在景公三年无疑是错了。《史记·赵世家》中，司马迁的笔墨集中在公孙杵臼与程婴身上，对他们义薄云天、拼死救孤寄予无限的同情。对屠岸贾也没有简单化，先是给了屠岸贾一个三朝元老身份，又给了屠岸贾一个大司寇的官职，这样屠岸贾就有了说服调动众将领灭赵的可能性和合理性。再把晋景公撇干净，屠岸贾从头到尾都是瞒着景公。故事到此，逻辑线索确实无懈可击。但是按《史记·赵世家》的说法，赵庄姬是在当年六月邲之战之后嫁给赵朔的，屠岸贾领兵灭赵时，赵庄姬在怀孕期间。赵庄姬分娩当在景公四年，此时晋景公不可能不知道灭赵事件，不可能不知道其姊赵庄姬在宫中分娩一事。而未入卿列的屠岸贾，竟敢带兵闯入宫中搜捕赵庄姬之子、晋景公外甥。更为诡异的是，对屠岸贾的行为，晋景公竟然不置一辞，是明明知道抑或无可奈何？若是明知，就与前边矛盾；若是无奈，绝不符合景公性格。

问题的要害还不在这里，要害在于历史上究竟有没有这个号称三朝元老的屠岸贾？晋灵公六年时，晋国的六卿是赵盾、荀林父、郤缺、庾骈、栾盾、胥甲，并没有屠岸氏一族。晋成公时，赵盾死后郤缺为执政卿，赵朔补为下军将，其他人员无大变动，也没有屠岸贾的影子。到晋景公时，参加邲之战的三军将佐没有屠岸贾，后来“设六军”，十二个将、佐入卿列，也没有屠岸贾。说明两个问题：1.晋国历史上就没有屠岸贾其人；2.即使有，屠岸贾也不过是个中级官职。晋国的司寇级别不高，与司马一样，大概是中大夫一级。假使晋国真有屠岸贾其人，屠岸贾真的是司寇，以一个中级职官，如何说得动高高在上的十二个手握军权的卿大夫？

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如《左传》所说：公元前583年、晋景公十七年，景公开始着手解决赵盾遗留的卿大夫专权问题，赵氏家族的骄兵悍将首当其冲。在绛都，赵氏党羽众多，稍一不慎就会陷于被动。晋景公第一步先迁都新田，离开赵氏经营多年的据点。赵氏家族的分裂给了景公机会。赵朔大概此时已经在邲之战中战死，赵庄姬寡居期间与赵朔小叔父赵婴齐私通。赵氏宗主赵同、赵括把赵婴齐驱逐出国。赵庄姬因此恨赵同、赵括，带着孤儿赵武进宫找哥哥晋景公告状，说赵同、赵括“将为乱”。真是瞌睡了给个枕头，景公把赵庄姬和赵武“蓄以公宫”，遂以谋逆之罪，杀赵同、赵括，收回赵氏采邑。后又借韩厥之口，把自己的外甥扶到赵氏宗主之位，返还封地。一举两得，既去掉侈卿强族，又不伤姐弟亲情。

历史上把这个事件叫“下宫之役”。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都是晋景公精心策划，部署实施。屠岸贾、公孙杵臼、程婴不过是司马迁虚构出来的文学形象。

本文作者：黄河新闻网长治频道（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