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上首页，公号上头条，微博上热搜，媒体及自媒体的大量转载与讨论，让电影《百鸟朝凤》享受了一回《美国队长3》也未曾体验过的待遇。

根据“艺恩电影”的统计，5月14日，《百鸟朝凤》票房逆势上扬，单天达到868.4万，超过了此前8天的票房总额，累计突破1400万。排片率也从5月13日周五的刚刚过1%，猛然飙升到5月15日周日的7.29%，而刺激这一切发生的引子，仅仅是一段视频直播——《百鸟朝凤》制片人方励，为求影院多排片而对着镜头下跪磕头，以期改变“高口碑、低排片”的境况。

“磕头？为啥给我磕头？”这是《百鸟朝凤》中，焦师傅对着前来拜师的徒弟说的第一句话。而“让文艺片拥抱大众”是方励对这一问题的答案，亦是甘愿下跪磕头的初衷。然而在《百鸟朝凤》“绝境逢生”的同时，早已成为假想敌的《美国队长3》，周末排片率不降反升，这也就意味着，真正为《百鸟朝凤》让出身位的不是依然大卖的商业巨制，而是像《再见，在也不见》这样“本是同根生”的文艺电影。说到底，不是下跪的“情怀”感动了院线，而是那只“看不见的手”在发力。

文艺有文艺的规律，电影有电影的诉求，而商品有商品的逻辑。如果观众仅是出于同情与怜悯走进影厅，那么吴天明导演泉下有知，这恐怕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由此而来的“高票房”，更无法带给吴天明导演应得的尊重。然而，从方励下跪的那刻起，去不去看《百鸟朝凤》，似乎已从一个审美判断和消费选择，悄然成为一种情感判断与道德选择。

无论需要反思的是肤浅的观众，还是浮躁的社会，在今日之中国，方励下跪磕头式的提醒，哪怕隔着屏幕，都显得过于沉重与悲壮，只因为在眼花缭乱的排片表的面前，文化消费依然只是一种消费，《小时代》们的高光便是商业营销的成功，而观众有看《百鸟朝凤》的自由，也有给各种快餐电影们打五星的自由。

曹雪芹活了约50年没卖出一本书，梵高一辈子也只卖出一幅画，但最终，依然是他们的作品让全世界向他们致敬——不用下跪的致敬。或许，这只是迟到的荣光，但这也永远只会是属于艺术品的骄傲。而这样的逆转，从未降临于商品之身，无一例外。即便穷困潦倒的梵高会为此感到一丝遗憾，那归根结底也是历史的笔误。

我并不怀疑方励下跪时的真情实意，但如果只是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吴天明导演的遗作，那早已不必争着“票房大卖”这一座独木桥。各大视频网站庞大的用户群、便捷的观影方式，都为之提供了软硬件的支持，更不用担心排片的时段早晚与场次多少。

为排片而下跪磕头，没有人能说清这究竟是影片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但终究，从来没有一部坏电影因有人下跪而让世人铭记，也从来没有一部好电影只因无人下跪而让历史错过。

本文作者：杭州日报（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