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致良知哲学 行良知力行哲学历史文献

2018-05-23 18:30:17

  虽然与程朱学派的“天理”本体论相反对,王阳明与陆九渊都属于“心理”本体论者,但王阳明自从建立了“致良知”的学说以后,便把“心即理”的命题转化 成“良知即天理”的命题,把“心”本体论提升为“良知”本体论,这个“良知”本体论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指“良知”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是主客观相统一 的认知主体;二指“良知”既是“知是知非”的知识心,又是“知善知恶”的道德心,但主要还是道德心,从“良知”本体论出发,王阳明建立了以“致良知”为主 旨的道德实践论,在其晚年,更以所谓“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的“四句教言”概括他的“致良知”学说。

王阳明致良知哲学 行良知力行哲学

  刘宗周对于王阳明的“致良知”说既有肯定赞扬又有批评修正,他曾高度评价王阳明的“致良知”说:

  (阳明)先生承绝学于词章训诂之后,一反求诸心,而得其所性之觉曰“良知”,因示人以求端用力之要,曰“致良知”,“良知”为知,见知不囿于闻见;“致 良知”为行,见行不滞于方隅,即知即行,即心即物,即动即静,即体即用,即工夫即本体,即下即上,无之不一,以救学者支离眩骛、务华而绝根之病,可谓震霆 启寐、烈耀破迷,自孔孟以来,未有若此深切著明者也!

  当今某些宋明理学研究者往往只重视了刘宗周批评阳明学说的一面,而忽略刘宗周对 阳明心学的肯定一面,因而将蕺山之学排除在阳明心学之外,我以为是有些片面的,就总体而言,刘宗周所批评的重点,并不是王阳明“致良知”学说本身,而是阳 明“四句教言”中“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二句所包含的思想矛盾,以及阳明后学(特别是王畿一派)“直把良知作佛性看”的近禅倾向,实际上,刘 宗周以“慎独”、“诚意”为宗旨的“意”本体论思想,正是从阳明“良知即是独知时”的思想转手而来的,刘宗周曾经非常明确地指出,王阳明“良知即是独知 时”一语,“本非玄妙,后人强作玄妙观,故近禅,殊非先生本旨”。

  但对于阳明后学走向狂荡近禅的流弊,刘宗周的批评是不遗余力的,他说:

  今天下争言良知矣,及其弊也,猖狂者参之以情识,而一是皆良;超洁者荡之以玄虚,而夷良于贼,亦用知者之过也,夫阳明之良知,本以救晚近之支离,姑借 《大学》以明之,未必尽《大学》之旨也,而后人专以言《大学》,使《大学》之旨晦,又借以通佛氏之玄觉,使阳明之旨复晦,又何怪其说愈详而言愈庞,卒无以 救词章训诂之锢习而反之正乎!

  这里所谓“猖狂者”当指“非名教所能羁络”的泰州学派何心隐之流,何心隐的“存欲”、“寡欲”说,是坚 守“存天理,灭人欲”的刘宗周绝对不能接受的,因而在蕺山看来,当然属于“参之以情识”的“猖狂者”了;而所谓“超洁者”,当指王畿之流,因为蕺山特别不 满意龙溪的“四无”说,他在比较王艮、王畿之学时曾说:“王门有心斋、龙溪,学皆尊悟,世称二王,心斋言悟虽超旷,不离师门宗旨;至龙溪直把良知作佛性 看,凭空期个悟,终成玩弄光景,虽谓之操戈入室可也。”刘宗周对于王畿之流的批评,还可从黄宗羲所著《子刘子行状》中排列的龙溪学传承找到注解,黄宗羲 说:

  当是时,浙河东之学,新建一传而为王龙溪畿,再传而为周海门汝登、陶文简望龄,则湛然澄之禅入之;三传而为陶石梁奭龄,辅之以姚 江之沈国谟、管宗圣、史孝咸,而密云悟之禅又入之,当然,这种“夷良于贼”的流变,恐非龙溪始料所及,这大概也是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将周汝登、陶望龄 列入“泰州学案”而不归属“浙中王门”的原因吧。

  虽然刘宗周对阳明本人的“致良知”说是基本肯定的,但从王学末流的理论流弊中,他不得不从阳明学说本身找根源,因而也不得不对王阳明的“致良知”进行辩难和修正,正如宗羲所说:    (蕺山)先生以谓新建之流弊,亦新建之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有以启之也,其驳《天泉证道记》曰:“新建言‘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之动,知善 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如心体果是无善无恶,则有善有恶之意又从何处来?知善知恶之知又从何处起?为善去恶之功又从何处用?无乃语语绝流断港 乎!”其驳“良知说”曰:“知善知恶,从有善有恶而言者也,因有善有恶而后知善知恶,是知为意奴也,良在何处?又反无善无恶而言者也,本无善无恶而又知善 知恶,是知为心祟也,良在何处?止因新建将意字认坏,故不得不进而求良于知;仍将知字认粗,故不得不进而求精于心,非《大学》之本旨,明矣!”盖先生于新 建之学凡三变;始而疑,中而信,终而辩难不遗余力,而新建之旨复显,在刘宗周看来,王阳明的“致良知”说是有“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弊病的,而最大的 问题在于其“四句教”中存在“无善无恶”与“有善有恶”的理论矛盾,在于阳明“将意字认坏,将知字认粗”,而其根源即在阳明对《大学》本旨理解上的失误, 基于这个认识,蕺山对阳明的“致良知”说特别是“四句教”作了重要的理论修正和概念的转手,这种修正和转手主要表现在:第一,蕺山将《大学》、《中庸》的 根本宗旨归纳为“慎独”,用“慎独”代替阳明的“心体”和“良知”,并用“慎独”、“诚意”的修养论代替“致良知”的修养论,第二,蕺山用“意为心之所 存,非所发”和“意、念相分”的理论修正阳明的“四句教”,认为心、意、知、物本是一路,心无体,以意为体;心无善恶,而一点独知,知善知恶;知善知恶之 知,即是好善恶恶之意;好善恶恶之意,即是无善无恶之体。

  但意之好恶与起念之好恶不同:意之好恶,一几而互见;起念之好恶,两在而异 情,于是,蕺山在其“意”本体论指导下,否定了阳明“四句教”中最易引起争议的“有善有恶是意之动”一语,并将王阳明“四句教”修正为蕺山新版:“有善有 恶者心之动,好善恶恶者意之静,知善知恶者是良知,有善无恶者是物则。”第三,蕺山在阐明“知行合一”说的同时,也批评了王学末流的逃禅流弊,他说:“知 行自有次第,但知先而行即从之,无间可截,故云合一,后儒喜以觉言性,谓一觉无余事,即知即行,其要归于无知,知既不立,一亦难言,噫!是率天下而禅 也。”   上述刘宗周对王阳明的批评不一定切合阳明学说的本意,他的理论修正也不免有背离阳明原旨之处,但正如阳明心学是针对程朱理学 “支离”之病而“救偏补弊”那样,蕺山之学主要是针对王学末流蹈空袭虚、佞佛近禅之病起而施治的,同时也为黄宗羲的哲学思考开辟了一条通往实学的新思路。

  黄宗羲对王阳明“致良知”说的继承与修正,虽然基本上遵循了刘宗周的思路,却又有精辟的理论创新,为了弄清梨洲与阳明、蕺山的思想异同,我们依据黄宗羲 的《明儒学案,姚江学案》所提供的线索,从两个方面略作分析:一是宗羲对阳明“致良知”说本身的把握与评价;二是宗羲是怎样从对阳明“致良知”说的解说中 提出“力行”哲学思想的。   黄宗羲《姚江学案,叙录》曰:   有明学术,从前习熟先儒之成说,未尝反身理会,推见至 隐,所谓“此亦一述朱,彼亦一述朱”耳……自姚江指点出良知人人现在,一反观而自得,便人人有个作圣之路,故无姚江,则古来之学脉绝矣!然“致良知”一语 发自晚年,未及与学者深究其旨,后来门下各以意见搅和,说玄说妙,几同射覆,非复立言之本意,先生之格物,谓“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 得其理”,以圣人教人只是一个行,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是行也,笃行之者,行此数者不已是也。

  先生致之于事物,致字即是行字,以救空空穷理、只在知上讨个分晓之非,乃后之学者测度想像,求见本体,只在知识上立家当,以为良知,则先生何不仍穷理格物之训,先知后行,而必欲自为一说邪!

  该学案之“王阳明小传”论阳明之学曰:

  先生之学,始泛滥于词章,继而遍读考亭之书,循序格物;顾物理吾心终判为二,无所得,于是出入于佛老者久之;及至居夷处困,动心忍性,因念圣人处此更有 何道?忽悟格物致知之旨,圣人之道吾心自足,不假外求:其学凡三变而始得其门,自此以后,尽去枝叶,一意本原,以默坐澄心为学的,有未发之中,始能有发而 中节之和,视听言动,大率以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江右以后,专提“致良知”三字,默不假坐,心不待澄,不习不虑,出之自有天则,盖良知即是未发之中, 此知之前更无未发;良知即是中节之和,此知之后更无已发,此知自能收敛,不须更主于收敛;此知自能发散,不须更期于发散,收敛者,感之体,静而动也;发散 者,寂之用,动而静也,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无有二也,居越以后,所操益熟,所得益化,时时知是知非,时时无是无非,开口即得本 心,更无假借凑泊,如赤日当空,而万象毕照,是学成之后又有此三变也,先生悯宋儒之后,学者以知识为知……全靠外来闻见以填补其灵明者也,先生以圣人之学 也,心学也,心即理也,故于致知格物之训,不得不言“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夫以知识为知,则轻浮而不实,故必以力行为功 夫,良知感应神速,无有等待,本心之明即知,不欺本心之明即行也,不得不言“知行合一”,此其立言之大旨不出于是,而或者以释氏“本心”之说颇近于心学, 不知儒释界限只一理字,……先生点出心之所以为心不在明觉,而在天理,金镜已坠而复收,遂使儒释疆界渺若山河,此有目者所睹也……嗟乎!糠秕迷目,四方易 位,而后先生可疑也,这两段重要的评论,一方面反映了黄宗羲对阳明心学成型过程及其思想宗旨的理论把握,另一方面也展现了黄宗羲对王阳明“致良知”说的创 造性诠释,概言之,黄宗羲的论述包含了四个要点:

  第一,他对王阳明“致良知”说虽然有“发自晚年,未及与学者深究其旨”的感叹,但仍然是给予充分肯定和高 度评价的,在宗羲看来,阳明提出“良知”说在思想史上的重大意义:一是打破了程朱理学笼罩下的思想界“此亦一述朱,彼亦一述朱”的教条主义风气;二是重新 确立了儒家“内圣成德”之教的权威性,从而接续了由孔孟开创的儒学道德人文主义的学术传统

  第二,概述了阳明心学形成、演变的思想轨迹,这一轨迹是:王阳 明经过对词章训诂之学、朱子格物之学、佛老空无之学的浸淫彷徨之后,以在实践困境(指贬谪龙场驿)中体悟到“不假外求”的格物致知宗旨为起点而走上了心学 思路,再经历从“以默坐澄心为学的”到“专提致良知”到彻悟“本心”的三阶段哲学境界的升华而确立了心学思想体系

  第三,从理论上概括了王阳明以“致良 知”为中心的心学宗旨与纲领,既批判了程朱理学派“空空穷理”、“以知识为知”和“向外寻理”等轻浮不实倾向,也批判了阳明后学“各以意见搅和,说玄说 妙”等背离“致良知”本意的倾向,同时又划清了阳明心学与释氏“本心”之说的理论界限

  第四,黄宗羲以自己的体悟方式解说了王阳明的“致良知”和“知行合 一”说,以“致字即是行字”、“必以力行为功夫”的哲学命题修正了阳明的致知理论,而提出了他自己的以重视实践之“行”为特色的“力行”哲学。

  “力行”这个概念,并非是由黄宗羲第一个提出的,实际上,从儒学的奠基者孔子到宋明理学家朱熹、王阳明的论述中都有“力行”之说,《礼记,中庸》记曰: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可见孔子与 《中庸》作者(一般认为是子思)所主张的“力行”,是实践道德之“仁”,进而由修身的道德实践推广到治理天下国家的政治实践,《孟子,滕文公上》有“子力 行之,亦以新子之国”之语,也把“力行”当作一种政治实践,《论语,公冶长》有“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一语,朱熹引谢良佐的话解释说:“唯力行, 然后可以知道。”王阳明说:“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以谓之知”,“致知之必在于行,而不行不可以 为致知也明矣”,这些话里已经包含了“力行”思想,不仅如此,王阳明还明确使用了“力行”概念,如他在《教条示龙场诸生》一文中规劝自己的学生要做到“立 志、勤学、改过、责善”四件事,而所谓“勤学”,就是“笃志、力行、勤学、好问”,可见在王阳明的“知行”关系理论中,“致知”与“力行”是缺一不可的。

  然而,阳明当时所针对的,主要是朱子“格物穷理”说造成的以“知识”为“知”、求理于外而不求诸“吾心之良知”的偏向,他所着重要辩明的是何谓“知”、 何谓“致知”的问题,所以还没有能明白揭示出“致字即是行字”的内涵,而在黄宗羲的时代,从思想界来说,是“天下争言良知”而出现了“肆于情识,荡于玄 虚,流于佛老”的积弊,从学风上看是流行“束书不观,游谈无根,逃之愈巧”的空谈习气,从现实政治而言是社会处在风雨飘摇、天崩地解的剧变时期,在这种形 势下,批判虚风、虚学,提倡实用、实学就成为时风所急,对于“知行关系”特别是何谓“行”、如何“行”的问题便成为有志于社会改革的思想家、哲学家所关注 的理论问题,黄宗羲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修正王阳明的“致知”论和“知行合一”说而提出他的“致字即是行字,以救空空穷理、在知上讨个分晓之非”的新解说 的,按照黄宗羲“致字即是行字”的解释,则“致知”便成了“行知”即知的实践,“致良知”便成了“行良知”了,于是,强调实践的“力行”哲学就取代了强调 “求理于心”的阳明心学,这在明末清初的社会大变动历史背景中,对于学术风气的转变是有着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的。

本文作者:历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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